茅岩河与覃垕

茅岩河与覃垕
    茅岩河，位于澧水上段的茅岗土司境内。
    土家族最有影响的首领覃垕，在这一带坚持七年农民起义战争。
    茅岩河的每一个传说都与覃垕的名字紧密相连。
    相传元朝末年，有个阴阳先生，在仙鹅嘴上看到葬人的正穴位，就叫徒弟砍来几根竹子，插在山嘴上。第二天清早一看，竹子青枝绿叶，下面还发出了笋子。徒弟们问：“师父，啷才葬得到这个穴位呢?”先生讲：“要葬到这个真穴，一要干鱼上树，二要人戴铁帽，只有这个时辰才能动土。下挖一丈二，有块青岩板，岩板翻不得，棺材放在皮头，子孙中就出真命天子。”不料这话被正在树榔里放牛的覃垕父亲听到哒。他悄悄绕上山，一刀把他们插在山嘴上的竹子砍哒，插到旁边的一个大包上。
    不久，覃垕爷爷死了，他爹就吩咐把棺材抬到山嘴上。那天“火大太阳，正逢沙盘赶场，路上人来人往。忽然下一阵雷雨，一个提着条干鱼的人来到大树下躲雨，他把鱼往树上一挂：干鱼上树啦。接着来了一个买锅的人，见下了大雨，就把锅顶到脑壳上：戴铁帽子的来啦。覃垕爹忙吩咐赶快动土。挖下一丈二尺，当真有块青岩板，一敲乓乓响，一个帮忙的讲；“里面是空的，肯定埋得有好尔西，掀起来看一下。”大家一掀开，“卜哧”一翅飞出一只仙鹅，吓得众人连忙把岩板塌下，一只母鹅还塌在厘面，公鹅却飞走了。覃垕父亲大喊快追。公鹅飞到仙鹅峪，等大家赶到仙鹅峪，公鹅又一翅飞到鹅公嘴，大家赶到鹅公嘴，公鹅又一翅飞走啦。飞过一条河，落到河那边青山上，大家赶去到处查看，实在难查，这个廊场就取名“难查”。
    公鹅飞走啦，脉气浅啦，注定覃垕成不了大气。那时候，正是元朝气数将尽，天下大乱。覃垕就出生在进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出生那夜，很多人看到有个红球从天上落到他家屋顶上。生下地后不肯洗热水澡，就把他抱到屋外一个岩盆照，用竹枧接来活泉水
给他洗冷水澡。洗的时候，身上现出三条活溜溜的肉龙。他爹大惊，连忙抱进屋，把门关得紧紧的，对媳妇女儿讲：“不得了，露不得风声的喃!”
    没想到，覃垕身上现出肉龙的风声几天就传到了京城。皇帝听到后吓出一身冷汗，立刻下令：“快把覃垕捉来杀掉!”覃垕的姐姐连夜抱覃垕躲进茅岗河边的一个岩洞里。官兵捉住覃垕父母，俩老不肯交出覃吾，就被官兵砍了头，尸体丢到门前堰塘里。过了几天，堰塘中间鼓起一个坟包，坟包上长出三根竹笋，这竹笋见风就长，长到水桶啷大，十多丈长，扫得开天上的乌云。
    覃垕避难的山洞，就在岩壁上，洞下是茅岩河。他生性好水，每天都要下河洗澡。从洞口到河边，有三千六百个石墩，他觉得上下难爬，就向姐姐要一匹白布，站在洞口一抖，就变成一条瀑布，冬去春来，四季长流。覃里身上的龙跟水游，上下就方便多啦。他还帮姐姐洗衣服，河下只一线光线，衣服晒不干，他就弄来一支木竿，挑上去插在崖壁上石穴中，洗的衣服很快晒干哒。那根晾衣竿至今还插在洞里哩。
    有天晚上，覃至梦见父母满身是血，流着泪讲：“孩儿，快把我坟上的楠竹砍哒，做成弓箭鼓劲操练，三年六个月，鸡飞狗上屋的时刻一到，就朝东方开弓射箭，射死皇上，为父母报仇。”覃垕醒来大哭一场，和姐姐商议，仍然回贵竹榔住。他从仙街河市上买来一匹白马，砍下楠竹做成弓箭，天天练习跑马射箭。
    覃垕的姐姐是个急性人，看到兄弟的武艺一天比一天长进，就吵着要快些开弓射箭，为父母报仇。覃垕这时已长大成人，他生得浓眉大眼，练得超人武艺，见姐姐催他，就讲：“我只练三年，还差六个月，鸡飞狗上屋的时刻没到，啷开弓射箭?”姐姐听哒，急得一夜困不着觉。第二天一早就跑到后屋放了鸡，找到狗，一顿乱打，赶得鸡飞狗上屋。进屋大喊：“兄弟，时刻到哒，快开弓射箭!”覃里起来一看，真的鸡飞狗上屋哒，就跳上白马抽了两鞭，对准东方连射三箭。第一箭没搭上弦，落到山下潭里，这个潭以后就叫“箭潭”。那天皇帝正做早朝，只听“铛”的一声，一箭飞来，钉在龙椅上，箭尾还在摆动呢。皇帝吓得像团面糊窝了下来。接着又一箭飞来，射掉了皇帝的金冠，钉在后面的龙柱上，皇帝脸上变成死人色，大喊：“捉刺客，捉刺客呀!”吓得文官朝桌下乱钻，武官乱砍乱杀，闹了半天，连刺客的影子也没找到。左丞右相扯出箭头，见上面刻有“覃垕”二字，皇帝大怒，令杨景带领十万官兵杀上茅岗，捉拿覃垕。
    就在覃垕三箭射出的时候，只听得后园“噼噼啪啪”一顿炸，满园贵竹根根都炸开哒，每个节子内跳出一人一马一枪，人的一只腿已跨上马，另一只腿才提起来。只因时刻未到，被一阵风吹上了天。
    天兵天将走喃，覃里立刻招来九岗土民，扯起义旗。他指挥土兵在七年寨筑城墙、砌炮台。在茅岩河边打了四十八个碓码坑，在岩洞里挖土硝舂火药，架起猪儿炮，准备迎战。那年八月，官兵开上山来，在一条峡谷里打了一场恶仗，杀得血染山门，尸塞深沟(这沟后叫“血门沟”)。覃垕寡不敌众，退守七年寨上。杨景将山寨团团围住。寨里没吃的，覃垕吩咐土兵开荒斩草种粮食。寨上没盐吃，覃垕就搬来一匹布，一头捆在岩桩上，摔将过去，搭上对面月架山，这布就变成一座飞桥，从桥头那边运来食盐(这桥如今叫“飞桥”，架桥的山沟叫“飞桥湾”)。覃垕有时在石壁上画几幅画(这画后叫“覃垕神画”)，有空就到钓鱼台前钓鱼(以后叫“覃垕钓鱼台”)。
    覃垕见硬打不行，就派人下山跟杨景讲和，杨景马上派一名将军上了七年寨，覃垕喝令将来人捆了，逼他讲了官兵的兵力布置情况。覃垕当夜带起人马，一个猛冲，把官兵打得大败。杨景中了计，只好撤兵回朝。杨景回到朝中，皇帝大骂他是个饭桶，立即派镇蛮将军周德兴再次领兵征讨。周德兴命令官兵打进茅岗后，逢人就杀，断绝覃垕的兵马来源。茅岗山上，大火冲天，尸横遍野。眼看百姓受了大难，覃垕很是不忍。这时他女婿朱思济送信来跟他讲，把兵撤到他那里去，再跟官兵干。覃垕当夜带着部分土兵，用葛藤掉下岩壁，笼夜往慈利县的金岩寨奔去。一到金岩寨，忽地从寨子里冲出一队人马，把覃垕绑了。原来，朱思济被皇上收买哒，就想了这个坏主意。覃垕没想到女婿会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当夜，朱思济用囚笼把岳父押往京城。以后，土人把捉覃里的山垭叫“灭亲垭”，把用囚笼押解覃垕的地方叫“囚笼湾”。
    覃垕送到南京后，皇帝审问覃垕：“你身上真的有三条肉龙?”覃垕讲：“是有三条肉龙!”皇帝又问：“是生成的还是画成的?”覃垕回答：“是画成的。”皇帝一听大怒：“混胀东西，你妖言惑众，说是三龙绕身的真命天子，把我吓得要死，原来是画成的!我要把你的皮子剥下来，平息天下谣言!”说罢就下令剥皮。皮快要剥开时，三条活龙出现，化成三道金光飞上天空。顿时乌天黑地，七天七夜，日月不明，昼夜不分。皇帝晓得杀错了真命天子，天地不容。急忙跪倒在地，向天许愿。答应每年六月初六、十六、二十六让覃垕坐位三天，向覃垕三拜九叩以示悔悟之心，才云开雾散，日月复明。为取得覃垕真形，皇帝又下令将皮子吹鼓供在神龛上。每年六月初六翻晒一次，以防虫蛀。这一习俗，后来被土家人传下来了，每年农历六月初六，家家户户必翻箱倒柜，曝晒衣物，叫“覃垕晒皮”，叫“晒龙袍”。
    (陈自文西川  搜集)
    【附记】关于“凌迟”
    覃垕，原名文谨，土家族著名农民起义英雄，生于元泰定四年八月十五日，死于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农历壬子六月初六日，终年五十一岁。
    元顺帝初，覃垕任慈姑州安抚使。顺帝末年，刘福通、韩林儿、张士诚、陈友谅等群雄蜂起，反抗元朝民族压迫，覃垕见时机已到，举旗响应。元顺帝遣大将任文达、廖永忠征剿覃垕。覃垕义军在七年寨击败官军，推翻茅岗都元帅府统领吴统志、吴毓父子，夺回土司政权。朱元璋建立明朝后，代表官僚地主阶级利益，继续对湘西“蛮人”实行镇压征剿政策，覃垕再次起义，“同八古皮结连十八峒造叛，长沙苗俱煽动。”(《永定县乡土志》)朱元璋派平章杨景、征南将军周德兴，以及廖永忠、汤和等五个侯级将领进行征讨，并连下三道圣旨，亲自指挥这场战争。覃垕坚守七年寨，负险抗敌长达三年之久，震动全国。朱元璋颁诏大骂杨景：“尔违吾言而妄动，不能平贼。既已失矣，又中其诡计，陷尔之部将，尔之智略何在?”
    关于覃垕“三箭射皇宫”的情节，与向王天子三箭射皇宫大同小异，在湘鄂川边等地广为流传。他的许多事迹已经被神化。他的忌日“六月六”已经成了湘鄂川边土家族人的传统节日。
    朱元璋对覃垕处以“凌迟”极刑，什么叫“凌迟”呢?
    考中国刑律，最早夏朝有大辟(死刑)、膑(凿去膝盖骨)、宫(毁坏生殖器)、劓(割鼻)、墨(脸上刺字)五刑；隋代颁《开皇律》，确立笞、杖、徒、流、死五刑制度。明代新创了充军刑，分极刑、烟瘴、边远、边卫、沿海、附近六等。古代处死刑方式有枭首、车裂、绞、斩、凌迟等。《大明律》以谋反、谋大逆、谋叛、谋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为“十恶”，凡谋反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
    “凌迟”是封建社会一种最残酷的死刑，又叫“脔刑”、“剐刑”，俗称“剥皮”，始于五代，到清末废除。《大清律例集成》载：“凌迟者，其法乃寸磔之，从至体无残脔(lan，碎肉)然后为之割其势(按：男性生殖器)，妇则幽其闭(按：女性生殖器)，出其脏腑，以毙其命，仍为支节分解俎骨而后已。”其具体行刑步骤是：处“凌迟”时，共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每割一刀，必由专人报刀数，当割到三千刀时，躯干四肢的肉要几乎刨光，白骨清晰地根根露出，鲜血淋漓，旁有专人持盆接碎肉，每一千刀为一盆，每十刀要歇一歇手，吆喝一声，以示庄严。此时，五脏六腑已明显挂在胸腔。第三千零一刀从头部入手，刀在头盖骨上刮得咔咔作响；接下割耳朵，每只耳朵要割十五刀；再割眼皮，每只眼皮割三刀，但不能伤到眼珠，要让监刑官看到眼球还在活动。待头骨已削成骷髅时，才转到腑脏，这时只剩下一百刀，是刽子手最紧张的时刻，手脚必须加快，一时间，只见刀光闪闪，血肉飞溅，报刀数的人 不再是逐一地报，而换成一五一十地报，待到第三千三百五十六刀时，刽子手稍停一下，让监刑官检查其心脏是否还在跳动，如果犯人先已死了，便要问刽子手的罪。最后一刀直扎心脏，“凌迟”的全过程就算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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