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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深深,苍苔上透着水气。庭院葱茏,女孩隐在花木丛里,笑容也沾着水气。常春藤爬满院墙,花猫小跑着穿过露台,阳子坐过的椅子还在,浓阴的天空下,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这是《A的乐园》,荒木经惟的乐园―――荒木经惟摄影展日前在沪揭幕。盛夏季节,又见荒木经惟―――《日记》、《都市》、《花》与《A的乐园》四个系列,东京苍穹下,一段又一段的感伤之旅。
其实,这个人的模样是丝毫不能用“感伤”形容的:喜穿黑衣、木屐,鬓角夸张地朝外翘着,蓄八字胡,戴一副不全黑的墨镜,一个自称“摄影狂人”的老不正经。甚至,他的太多作品予人的印象,是放浪形骸。荒木经惟这个名字,很多时候是和女人联系在一起。他给一个又一个女子拍照,他心爱的爱丽丝们,青涩、世故、凄惶、撩人、挑衅、疲倦,定格的画面上,渴望或恐惧都是如此直接。他自己说,这是他的情事,是他和她们热闹的摄影恋爱剧。女人会被这样的画面冒犯。评论家笠原美智子尖锐地定义荒木的摄影是男人通过照相机的取景框,用视线对女人施暴。
他知道女性主义者不喜欢自己,就这样自嘲:“我不能去纽约办展览,那个城市里聚集了全世界最难对付的女人,她们动辄就给我压一顶虐待女性的帽子。”他明白的,他隐秘的欲望没有辩驳的余地:男人找到摄影,是为了控制女人。他也明白,当他举起镜头,他的控制欲就溃败了―――“所有人都来自女性,这是无法战胜的。”他看着她们,而后,无可救药地仰慕她们。
他蓄意张扬地以“好色老男人”的面目游戏世界,他从不解释,因为他最秘密的告白,已经显影在他的相纸上。他假装喧闹,是在掩饰恐惧;声色犬马,是为藏住凄凉。在他纵情的摄影游戏里,总有一道哀伤的影子,几分垂怜,几分死气,覆盖了所有的画面。那是他死去的妻子的阳子,不在场的阳子,无处不在的阳子―――她的照片、她养过的猫、她用过的物件。“对荒木来说最好的照片是亡妻阳子的照片。”他滥情,而滥情的另一面,是绝望的专情。“抵死缠绵”,概括了他几乎全部的创作,就像他曾定义摄影是“爱欲与死念”:“欲念里包含了死,所以我的照片一定有死的气息。”他试图在最本能的欲望层面寻找超越的可能,在欢愉的瞬间看到生死交织,他荒唐、乖张、偏执,他张扬的享乐主义其实是在掩饰生的无奈和死的恐惧。他说按快门的一刻是人生的凝结,其实那一刻于他是麻醉也是逃脱。
荒木的照片上,性感和死感并存,或者说他是借摄影的性感逃避存在的死感,而他逃避不了的是东京这座城市。他说过,做人、做艺术的原点是土地。他的原点是东京。这个人,20多年不出国,只待在东京拍照片,这里是他的唯一和全部。他急切地追寻东京的一切讯息:新干线开过后空旷的轨道,头顶如蛛网交错的电线,公园角落里颓败的雕像,萧条的小酒馆和小影院,拆迁的大楼和残破的海报……东京是断章的集合,没有开始,也无所谓结尾,支离破碎又永远在进行的时态,一切在出现,一切在消逝。
美术史家伊藤俊治形容东京“没有历史感,永远充满活力,始终在推倒重来,反复建设……”荒木听凭直觉按下快门,收集东京的碎片然后排列组合,很吊诡的,他在解构这个城市的时候搭到了它的脉门。荒木是一个影像批量制造者,他同时在几家杂志开专栏,可以一年出十几本影集,以海量的照片包围东京这个庞大的怪物。这样马不停蹄的速度是来不及感伤的,只是这速度本身成了一种感伤。荒木所谓“摄影是一种感伤”便是这一种吧。
几年前荒木经惟的作品第一次出现在上海,那时他在一次访谈里讲:“艺术就是把神圣的东西用粗鄙庸俗的手法开玩笑,然而要投入人性。”这就是荒木经惟了,他既想严肃又插科打诨,他既引发形而上的艺术兴趣又忍不住挖苦这种兴趣,他疯狂偏执,也是疯狂偏执的权威。